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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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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70 章

竇可菁想給趙旗鈺請一個保姆,她還要回學校帶課,趙旗鈺太小了,看不見媽媽就要哭。她有點舍不得,最近找的保姆她都不滿意。竇利鈞找上她,要她出馬。她很忙,忙的很想把竇利鈞拒之門外。

竇利鈞:“你忙什麽?你們學校小語種不是沒湊夠人不開課嗎?你一個管行政的老師,不上班就帶孩子而已…”

她打斷他,說:“而已?我天吶,竇利鈞,我是單親媽媽,你懂這個詞的含量嗎?這意味著我在孩子跟前即當爹又當媽,你說而已,你來帶她。”

“可以。”

趙旗鈺看見竇利鈞就開始哭,在他眼裏,她小的像一根豆芽,卻能爆發出直沖雲霄的分貝。竇可菁見他望著她發呆,腦子裏便突突的。竇可菁推開他,一把抱起趙旗鈺,趙旗鈺在她的臂彎裏重現笑容。

“明天。”她說,“我要先把你外甥女安頓好。”

竇可菁在大學裏帶課,她問竇利鈞跟不來上課的伍瑩什麽關系,竇利鈞說同學。她相信他,因為她記得他好像喜歡體校的一個男孩兒,盡管他一再否認。

張與加還要上課就沒去,周呈南竇利鈞和竇可菁三人去的。竇可菁開車,她現在帶孩子就把煙給戒了,偶爾煙癮犯了只能嚼薄荷糖。沁涼的糖打開她的喉管,讓她精神為之一振。她透過車內鏡打量坐在後面的周呈南。周呈南在她車上很拘謹,這個年紀的男生都這樣,要麽開朗的過分,要麽就是沈默寡言。

“你跟小韓還聯系嗎?”她問竇利鈞。

竇利鈞:“不聯系。”

周呈南聽到熟悉人的名字才打起精神,說實話,見不到伍瑩,他腦子亂糟糟的。

“不聯系也行。”她不做過多勸解,她總覺得韓元就這人看上去就不大方,擰巴得緊。倒不是她偏袒竇利鈞,她不覺得他倆誰會在這段關系中吃虧,因為人與人的關系都是虧欠來的,先有你欠了我,後有我欠了你。沒有誰能在一段關系之中坦然的欠下去。

車子只能開到大隊口,有些路過於狹窄,車開不進去。竇可菁讓他倆在車上待著,她先去打探打探情況。她下車後,周呈南望著她的背影,焦灼的攥了攥手心。竇利鈞看錫灰色的天空籠罩下的村莊,一切都是黯淡的,水泥灰的瓦片做魚鱗狀,像死了很久的樣子。

竇可菁打聽到伍瑩家門口,她敲門,良久才有人應。迎門的是一位中年婦女,她在頭上系著頭巾,看不見她的頭發,竇可菁只能看到她眼尾鼻翼和嘴角旁深深的紋路。她們互相打量,竇可菁率先開口:“你好,是伍瑩的家長嗎?我是她的老師,她很久沒來上課了,我想了解下具體情況。”

大抵是她先聲奪人,伍瑩母親在她跟前露了怯,正準備扯謊,她一腳邁了進去,說:“學生逃課是很嚴重的行為,影響她的考核,你把她叫出來,我問問。”

伍瑩母親被她一嚇唬,加上家裏老頭也不在家,沒了主心骨,也就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了。竇可菁看她掏出脖子上掛的鑰匙,銅鎖咣當著,開了西屋門上的鎖,伍瑩才憔悴的露相。竇可菁蹙眉,她懷疑伍瑩被虐待,可眼下不是好時機,她強勢的進門,說:“伍瑩,你跟老師解釋解釋吧。”

竇可菁在伍瑩母親看不見的角度給她亮了亮自己手上的平安符,那是周呈南和她有一次爬山在廟裏祈福求的。伍瑩抿著幹燥起皮的嘴唇,當著她媽的面,說:“老師,對不起啊,家裏有事,忘記跟你請假了。”

婦人刁鉆的眼神一直卯著她的女兒,竇可菁冷下臉,用嚴厲的口吻問道:“什麽時候處理完?馬上要期末考試了,耽誤進度你知道嗎。”

竇可菁鼻高眼深,不做表情時像一個女官,伍瑩母親真有點兒怕她。

“家長,您說呢?”她反過來問伍瑩母親。

那個在伍瑩跟前兇巴巴的母親在竇可菁跟前像一只溫順的兔子,打哈哈說要問她爹,竇可菁往伍瑩床上一坐,說:“那我等著當家的回來。”

伍瑩她爸去廠裏了,要中午吃飯才回來。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,周呈南有些坐不住,幾度想下車找過去,都被竇利鈞呵住。竇利鈞讓他別壞事。

等到晌午,伍瑩她爸看見竇可菁,也楞住了。竇可菁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城裏人,氣質是裝不出來的。伍瑩她媽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,男人很生氣的對著竇可菁指責伍瑩,說伍瑩上學上的腦子都壞掉了,就知道談戀愛。伍瑩垂著眼不怎麽反駁,她實在厭倦了,他們就因為知道了周呈南的存在,而把她鎖在屋子裏不讓她出門,連學都不讓她上了。

對付這樣的家長竇可菁也有一套,她可不是性子軟的人,講究什麽以理服人。她知道越是大的道理這些人越聽不進去,她就問他,虧不虧?孩子學都上一半了,半道不上以後說出去頂多叫高中畢業,大學學費雜費生活費可全都打水飄了。

他苦大仇深的不說話。

竇可菁一把拽過伍瑩,不容置喙道:“跟你家裏人打保票吧,說你會老實完成學業,別的什麽都不想。”

伍瑩淒苦的看了她一眼,她挑眉,將眉峰固定在一處,不動。氣勢逼人。伍瑩點頭,竇可菁順勢拉著她,說:“趕緊給我回去,學校功課落了多少知不知道,你們這些學生就愛偷懶,事事拿家裏人做借口。”

伍瑩她爸眼睜睜看著這兩人遠去,後知後覺,跺了下腳,說著了她的道了!

及至上了車,竇可菁才松了口氣,她真怕那不講理的男人追上來,面對暴力,她只可能會處於劣勢。周呈南仔細看著伍瑩,眼圈一熱,伍瑩捂住他的眼睛,啞聲說:“收收。”

回去路上是竇利鈞開的車,竇可菁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睡覺,周呈南和伍瑩在後排沒有說一句話。到學校後,竇可菁還要去接趙旗鈺,就沒跟他們一起吃飯。

伍瑩能回來,張與加也很高興,她說她磨了她媽好幾天了,家裏人已經有些動搖了,說不定過兩天就放她出來了。沒想到竇可菁會來。他們四個人圍著一張方桌吃烤魚,共同體會到了所謂的字眼沈重的‘劫後餘生’。

伍瑩並沒有告訴周呈南,她家裏人還沒有做出讓步,要不是因為她弟弟年紀小,說不定她來年開春就要嫁給那個素未謀面的男人了。她不想讓周呈南為難,她也不想跟周呈南分手。

因著她的事,竇利鈞有幾天沒有去看林平,林平扭到腳後等不及恢覆,便投入了緊鑼密鼓的訓練當中去。他需要贏下這場比賽,以取得資格。

竇利鈞每次都悄悄的,天冷了以後,林平打球習慣加一個外套,這樣就看不到他緊繃的手臂線條了,竇利鈞感到可惜之餘,發現了他行動的遲緩。中場休息林平會在腳踝貼膏藥,竇利鈞皺著眉頭,突然很想幹預他。

韓元就知道林平要訓練,他倆時間都緊,於是約了每周碰一次面,等林平打完比賽再說。竇利鈞琢磨出來,起了心思,他跑藥房給林平買最好的膏藥,怕林平不用,就用不起眼的紅色塑料袋兜著,連同一封信,都托伍瑩幫忙轉交。

林平收到信時很驚訝,他沒想到韓元就會主動給他寫信。

他的信沒有開頭,只有寥寥幾句叮囑。

‘訓練固然重要,健康更為珍貴,須量力而行,努力過無悔足矣。膏藥記得貼,但不可過度依賴。祝旗開得勝。’

林平像收到一封來自遠方朋友的信,他又一次悸動,他總覺得他的字很少,偏偏每一個都要往他的心窩裏鉆。漲著他,填滿他。

林平喜歡他默默做事的風格,那和他的人一樣,一點都不張揚。

周末的時候,林平跟韓元就說,膏藥他有好好用,韓元就先是怔住,很快反應過來,什麽也沒說,就讓林平加油。林平很高興,他覺得韓元就是喜歡他的,這又為他沖擊比賽增添了一份動力。

韓元就又過了兩天才找上竇利鈞,那時候竇利鈞跟張與加正在捏陶,手上都拿著新的作品,竇利鈞捏的是一個長脖子的窄口瓶。韓元就出現在他跟前,聲線很平,反問說:“有意思嗎?”

張與加吃驚的看他倆,準備一會兒打起來的時候拉著韓元就,讓竇利鈞單方面揍他。

“有。”竇利鈞看著瓶子,說話很是心不在焉。

韓元就伸手將他的瓶子打翻在地,大聲道:“你舊態覆萌了吧。”

竇利鈞輕笑一聲,他真不生氣,起因是韓元就生氣了,他就沒必要生氣。他喜歡看別人生氣,這會讓他感到身心通暢。正好他也不滿意那個瓶子。“那又怎麽樣。”竇利鈞露出不以為意的神情。

“不怎麽樣!你這是插足別人的感情。”韓元就氣急敗壞,他突然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如此失態,為林平嗎?林平哪有那個份量。他意識到,那是因為竇利鈞足足有一個月沒有理過他,唯一跟他有牽扯的事情還是給林平買膏藥。

憑什麽?他真想薅著竇利鈞的衣領質問憑什麽!

“是嗎。”竇利鈞沖張與加微笑,聳肩問道:“我有勾引過林平嗎?”

張與加把頭搖成撥浪鼓。竇利鈞轉而看向韓元就,用涼颼颼的語氣道:“我跟你男朋友可是一句話都沒講過,這怎麽能叫插足呢。”

韓元就氣結,他覺得竇利鈞就是誠心的,要他不好過。

可接下來,真正不好過的人卻變成了林平。

林平在比賽的時候意外受傷,跟腱撕裂,不得已叫停比賽,住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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